【崇祯十七年三月乙巳，十七日】
三月十七日，崇祯皇帝和往常一样上早朝，除了对着大臣们流泪，大臣们陪着他流泪，再没有别的办法。
沮丧的崇祯皇帝垂头在面前的书案上挥笔写下十几个字，给身边的司礼太监王之心看，随即自己又把字抹掉。
崇祯皇帝写的究竟是什么？《烈皇小识》说，其中有“文臣个个可杀”之语，不知真假。
将近中午时，有几十个骑兵跑到城下来，对着城上弯弓搭箭，大喊“开门！”
城上守军慌忙开炮，打死二十多人，另外还打死了几十个城下的难民。
至此，城中军民终于明白：李自成的人马真的来到了北京城下。
北京各处紧闭城门。
三月十七日稍晚，李自成的大队人马赶到北京城外，东至高碑店，西抵西直门，分兵进攻各处城门。
《明史·王承恩传》中说，守城的明军士兵很少，农民军主要进攻西直门、平则门（即阜成门）和德胜门，攻城的办法一个是架云梯登城，再一个是从下面砍凿城墙。王承恩下令开炮，连毙数人。
城下结营的三大营明军纷纷投降。于是军营中原有的火炮、火车、蒺藜、鹿角都到了农民军手中，掉转炮口对着城上猛轰。《甲申传信录》中描述：“炮轰震天，人情恇挠。鉛子飞入城中如雨。”
西直门的一角被大炮轰塌，守城太监褚宪章燃放铁器大炮，结果大炮炸膛，褚宪章被烧死。
首当其冲的西直门承受着巨大压力，后来守城军民就用大量的泥土从里面填堵城门。当年在宁远保卫战中，袁崇焕和祖大寿、满桂等人就这样做过。其中，防卫攻城之敌只是一个方面，隐含的深层用意在于：就算城里出现了内奸，想要开门献城，短时间之内也无法得逞。
后来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内城九门之中的八门全部打开，只有西直门没有开。农民军占领北京期间，一直也没有机会来管它。直到五月七日，才有大量的民夫挖开堵城的泥土，而这个时候，北京城的主人已经换成了清军。
城防形势越来越危急，李国桢赶回宫中报急，说起城上士兵守城不力，许多人躺卧在城上，将官用鞭子抽打，这个坐起来了，那个又躺下去。
崇祯皇帝就命令太监们上城。太监们报怨手无寸铁，让我们守城，那要满朝文武大臣有什么用？如果每个月给我们五十万饷，我们会拼死守卫。最后拼凑起来几千名太监上城。
城上的军士和太监们没有炉灶做饭，只能到市面购买现成的食物，于是兵饷的问题更突出。崇祯皇帝匆忙下令，宫内宫外再搜刮二十万两军饷，犒赏守军。
居住在厚载门外的一位平民，捐献三百两银子。另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献出平生积攒的四百两银子，痛哭着送到户部。这位老汉原本住在彰义门外，因为形势紧张，跑到北京城里避难。崇祯皇帝给他们每人一个锦衣卫千户的官衔。
激战当中，北京城里讹言汹汹，有传言说，崇祯皇帝带着几十个太监从德胜门出城，奔往南方。
这一天，《再生记略》的作者陈济生换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住了下来。
城中流传着各种议论，都倾向于乐观。许多人认为神京不可撼动，也有人认为，李自成的目的不是攻下北京，而是前往天津，截取皇粮。
回顾明朝的历史，北京城确实经历过同样凶险的时刻，比如明英宗和崇祯初期，包围北京的力量和李自成一样强大，最终都是化险为夷。
但是大家都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此时明王朝本身的抵抗能力，非但不能和明英宗时代去比，也比十几年前虚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