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本来是人生中的大喜事。然而,对于即将和亲人离别的女方及其眷属来说,却难免会产生依依不舍的情绪。
唐代著名诗人韦应物曾经在女儿出嫁的时候,写下一首《送杨氏女》,就尽情地抒发了自己的这种心情:“永日方戚戚,出门复悠悠。女子今有行,大江溯轻舟……对此结中肠,义往难复留……别离在今晨,见尔当何秋?居闲始自遣,临感忽难收。归来视幼女,零泪缘缨流”。
这首诗将父亲送别女儿时的悲伤和不舍,刻画的淋漓尽致。其实,家中的姑娘要远嫁,恋恋不舍的不仅仅是父亲。两千多年前的《诗经》中,就有一位哥哥,在送妹妹出嫁时,也写下了一首令人肝肠寸断的诗作,将哥哥对妹妹的不舍,表现的凄婉沉痛,令人不忍卒读。
燕燕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译文:春天的燕子在天空飞翔,自由自在地舒展着它的羽翅。我的妹妹今天要嫁人了,我将她送到远郊。遥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忍不住像雨一样流了下来。
春天的燕子在天空中飞翔,小小的身子忽高忽低,紧紧相随。我的妹妹今天要嫁人了,我送她到郊外,就要分开了。遥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只能站着流眼泪。
春天的燕子在天空中飞翔,忽上忽下鸣叫声悲凉。我的妹妹今天要嫁人了,我送她到南边的那个国家去。遥望着她渐行渐远的声音,悲伤和愁苦占据了我的心房。
我的这个二妹妹,为人诚实可靠,她心地善良和我的情谊深厚,性格温和,做事谨慎。时时刻刻都牢记着先父的话,用来劝勉我!
这首《燕燕》,记载于《邶风》中。邶,是周代的诸侯国,周武王灭商之后,为了安置殷商遗民,将商王朝歌附近地区封给商纣王的儿子武庚,并且把他的地方一份为三,北边为邶,南边为鄘,东边为卫。同时,武王派他的三个弟弟管叔、蔡叔、霍叔分别守卫三个地方,同时监督着武庚。武王死后,管叔联合武庚叛乱,周公率兵平叛,将三个地方合二为一,统称为卫。所以,《邶风》、《鄘风》、《卫风》可以被看作是一组诗。
这首诗的前三段,只是在刻画送行人心中的悲伤和不舍,直到最后一段才揭开了两个人的身份,远嫁的女子,是诗人的二妹妹。“仲”,指的是兄弟或者姐妹中排行第二者,因为此文是送别妹妹,所以出嫁的姑娘是诗人的二妹妹。那么,送行的人又是谁呢?“先君之思,以勖寡人”,作者的父亲是“先君”,这位作者就是后来的君主了。所以,他自称为“寡人”。
所以,这首诗是卫国君主送妹妹远嫁的诗。《毛诗序》中认为这首诗是“卫庄姜送归妾也”,也就是卫庄姜在卫桓公死后,送桓公的妾大归于薛地的诗,似乎与诗文的内容不符。
这首诗的开篇,描写了一幅美丽的景致,阳春三月,燕子在空中呢喃,上下翩跹,然而在这幅美丽的景致中,却反衬出诗人与妹妹分别时的哀伤。“之子于归”,是古代女子出嫁的意思,在《诗经》中不止一处用到,《桃夭》中也用了这样的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汉广》中也有“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的句子。
诗人先后用了“泣涕如雨”、“伫立以泣”、“实劳我心”,来表达自己与妹妹分别是的情绪之黯然,将这对兄妹之间的情意表达的真挚而感人。这首《燕燕》,是《诗经》中最早的离别诗,宋代的许顗评价这首诗,“真可以泣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