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讲介绍李昪李璟父子,主要聚焦在皇位的夺取与继承。今天咱们再大概看看,他们在位期间的“外交”活动。
李昪通过更名改姓的方式取得皇位,越是来之不易,自然越懂得珍惜。他只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没有对外扩张的任何野心。李昪在登基称帝之前,就和身边的大国钱氏吴越,订立了互不侵犯的合约,并且都释放了对方的俘虏。公元942年,吴越国发生大火,据说把皇家宫室,甚至把兵部府库都烧坏了,烧得连一套完整的兵器铠甲都没剩下。南唐的大臣见此情景,纷纷劝李昪乘乱出兵,彻底消灭吴越,乘机统一南方。但是李昪仍遵守与吴越的约定,不仅没有出兵,反而让人前去慰问,并且送去了大量的援助。李昪错失了开疆拓土的良机,连他手下的门客冯延巳都看不下去了。冯延巳曾经讽刺李昪:“一看就是个不思进取的庄稼汉,这辈子注定成不了大事。”
李昪在南唐当皇帝的时候,还和北方的后晋有过一段“较量”。后晋的安州节度使李金全,不受晋高祖石敬瑭的信任,因此率部下投奔南唐。石敬瑭派马全节一路追杀,李昪派李承裕前去接应。李承裕顺利把李金全接到了南唐,可是在阻击马全节的追兵时,却不幸兵败身亡。马全节不仅杀死了李承裕,还俘虏了南唐的五百多名将士。石敬瑭想要与南唐和好,或者说想收南唐为附属,于是就把这五百多名俘虏送了回来,谁知道李昪拒不接收,还跟石敬瑭写信说:“他们都是败军之将,该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处理。”意思是你不用给我面子,我也不领你这个人情。石敬瑭坚持要把这些俘虏送给南唐,李昪则干脆派兵在边境堵着,坚持不让他们回来。
简而言之,李昪的基本“外交”方针就是:与南方各国和平共处,对北方政权敬而远之。他不想建立多大的丰功伟业,只想当几年太平皇帝。为了追求长享富贵,李昪开始服食丹药,最后因重金属中毒身亡。李昪去世以后,长子李璟继位。李璟抛弃了他爹的基本国策,开始走上了武力扩张的道路。
李璟的第一把火烧向了闽国。闽国也是很有实力的割据政权,是五代时期的“十国”之一。话说当年黄巢起义,天下大乱,来自河南固始的小哥俩,哥哥叫王潮,弟弟叫王审知,在中原争霸中找不到立足之地,于是边逃边打一路南下,一直到了福建才停住脚步。王家兄弟在福建经营十数年,最终被唐昭宗封为福建观察使。唐朝灭亡以后,朱温建立后梁。为了争取地方的支持,朱温加拜王审知为中书令,并且正式封为闽王。
王审知是个不世出的人才,把乱世中的福建治理得如世外桃源。可惜虎父总是生出犬子。公元925年王审知去世,他的那一帮狗崽子们,便开始争权夺位的混乱。大致的过程是这样的:王审知的大儿子继承了权位,然后二儿子杀了大儿子。后来这个二儿子,又被他的大儿子,也就是王审知的孙子杀死了。这个孙子被大将连重遇杀死,连重遇迎立王审知的小儿子王延义,可是后来又把王延义杀死,拥立一同造反的朱文进做了皇帝。朱文进在福州坐了皇位,大肆捕杀王家后人,不过这时候在建州,还有王审知的另一个儿子王延政。王延政早就看哥哥王延义不顺眼,因此早就在建州自立为王。按说这本来也算是乱臣贼子,但是随着王延义被部下杀害,王延政摇身一变成了闽国的正统。短短二十年时间内,闽国经历了五任皇帝,尤其是在异姓的朱文进称帝后,举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正是因为闽国陷入了混乱,南唐君臣才动了乘乱扩张的念头。李璟最崇信的有五个大臣,当时人称“五鬼”,其中最著名的是冯延巳,然后还有他的弟弟冯延鲁。冯延巳因为文学受宠,冯延鲁却想着建立武功,于是极力怂恿着李璟向福建发兵。不过李璟一开始并没有派冯延鲁出征,而是选择了同为“五鬼”之一的查文徽,理由也很简单,说是查文徽更熟悉福建的地形。查文徽率大军向建州进发,没想到先被王延政狐假虎威了一把。王延政对福建的各派势力宣称:“南唐之所以派来军队,就是帮我们王家来平乱的。”你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盘踞福州的连重遇立刻吓破了胆,连忙杀了朱文进做替死鬼,乖乖投奔到王延政手下去了。王延政自己守着建州,派侄子王继昌去接管福州。当然纸里面到底包不住火,福州的将领很快就发现上了当,于是毫不犹豫地杀死了王继昌,由大将李仁达代管军政,并派出使者向查文徽投诚。
查文徽果然也有两把刷子,一鼓作气拿下了建州、泉州、汀州、漳州,名义上收服了整个福建。李璟把王延政迁到南京安置,封李仁达为福州节度使,说起来已经取得全面胜利。李璟想要见好就收,但是查文徽显然还没打过瘾,他说李仁达只是名义上归附,难保以后不会反叛,不如趁机直接把他拿下。这时候“五鬼”中的另一个鬼陈觉,也信心满满地向李璟请愿,说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李仁达带到朝廷,听候皇上差遣。陈觉在皇上面前夸了海口,结果李仁达根本不买他的账,陈觉羞恼成怒,竟然假传圣旨,召集各路兵马征讨李仁达。李璟知道后非常生气,要把陈觉叫回来问罪,可是却被冯延巳拦住了:“四方大兵已经汇集,万不能说停就停下来啊!”结果李璟还真听冯延巳的,不仅没有把陈觉召回来,反而还加派人手前去助威,包括冯延鲁也终于派过去了。李仁达眼见着南唐军队气势汹汹,于是只能向吴越国求和,吴越派出三万人马前来救援。南唐的几个将军倒是争先恐后,不过人人都争抢功劳,彼此完全没有配合。其中冯延鲁最是积极,迎着吴越兵就要开打,结果连战连败,溃不成军。其他将军一看立刻变怂了,全都灰溜溜地逃回了南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