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历史之悠久,在华北平原的几大中心城市中,能坐得上头几把交椅。然而相比北京、济南、安阳相比,古邺城的核心区临漳县基本无法相提并论。然而论及魏晋北朝时代的邺城,却又无比辉煌,历史转换之剧烈,令人叹息。
一、魏晋南北朝辉煌的邺城
邺城地处华北平原的腹地,核心区在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
古邺城地理条件相当好,其地位于华北平原腹地,濒临漳河,土壤肥沃,灌溉条件良好,故而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是重要城市。
秦灭六国后邺城短暂地沉寂,但到了西汉时,因其地利,被设置为魏郡的首府,处于冀州的最南端,南面与兖州、司隶相接,是极为重要的交通枢纽与军事重镇。
汉末三国,袁绍占据冀州并州,正是以邺城为核心。邺城地位跃升为河北地区第一大重镇,曹操消灭袁绍后,虽然东汉首都名义上仍然在许昌,但曹操看中邺城优良的地理条件,将统治中心转移到邺城,并开始大建宫室,史无前例地把邺城建设出了都城的规模。
曹魏邺城的规模很大,据史料记载,邺城东西七里,南北五里,折合约东西3024米,南北2160米。城内宫室、府藏、百司机关无不毕具,比狭小的许都更为阔气。为了加强邺城的防卫功能,曹操还在邺城外建造了两座卫城,与邺城互为犄角。又在城西建了铜雀、金虎、冰井三台,下可储藏军事物资,顶有阁道相通,是非常优良的瞭望台与防守要点。
为了强化邺城本身的经济功能,曹操还开挖了“长明沟”,将城北的漳河引流过来,使其从城中流过,然后向东注入洹水,使城内采水极大便利。
曹操还重修了白沟河,沟通了自黄河通向漳河的漕运水道;又开挖利漕渠,联通了漳河与清河水运。这使得邺城骤然与荥阳的黄河水道连接起来,可以四通八达,有效控制中原。
西晋都城定于洛阳,邺城政治地位下降,回归魏郡治所,但西晋对之仍相当重视,将魏郡从冀州刺史部划出来,归入司隶所辖,盖因邺城挟有曹魏旧都之余威,西晋不敢将其置于地方州郡控制之下。
西晋灭亡后,后赵石勒一度想将国都定在邺城,但朝臣因政局不稳强烈反对而罢休。到了石虎继位时,后赵遂从襄国(今河北邢台)迁至邺城。
此后前燕灭亡后赵冉魏,亦将国都定于邺城。后赵、冉魏、前燕的统治区在河南河北山东一带,洛阳旧京成为东西冲突的前线,故而邺城成为唯一可选的都城。
后燕慕容氏复国后仍都于邺城,与关西的后秦并立。
北魏兴起后从河北南下,灭亡后燕,由于最初占领的区域与后燕故地重叠,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一度想迁都于邺,以有效镇中原,但最后终因胡风太盛,眷恋平城故都,未能成行。
但邺城的政治、地理和交通优势仍在,仍是中原一带最强大的城市。
北魏分裂后,洛阳又成为东西二魏对峙的前线,东魏遂将国都迁往念已久之的邺城。为示迁都意志之坚,东魏丞相高欢将洛阳宫室全部拆毁,运往邺城建造新宫。还把洛阳百姓40万户全部移往邺城,全力打造关东新的政治中心。
二、隋文帝拆城:邺城中衰
东魏北齐帝国占据了北方最为富庶的地区,华北黄淮原平悉在其掌控之中,人口是西魏北周的两倍还多,国力非常强盛。邺城几乎全盘吸收了北魏洛阳的文化成果,成为北方汉文化的中心,北朝末期最著名的儒生全都集中在邺都。
然而,月满则亏。邺城在达到历史巅峰后,开始悄悄向谷底滑落。
北齐帝国后期君主昏暴,被北周帝国后来居上,公元577年,杰出的皇帝周武帝宇文邕,亲率大军消灭北齐,占据了北齐全部故地。
北周大本营在关中,对刚刚夺占的广袤的中原如何控制,显然是个难题。周武帝武功鼎盛,对北齐故地并没有太多担心,他只下令拆毁了邺城壮丽的宫室,消灭邺城的帝王标志。军事上,他任命外戚重臣尉迟迥为相州总管,驻节于邺城,统管北齐的相、青、冀等州。
正是这位尉迟迥,给邺城带来了灭顶之灾。
北周武帝灭齐仅3年就暴病而亡,继位的周宣帝也只做了1年多皇帝就把自己活活折腾死。帝后之父杨坚乘机窃取大权,矫诏称辅政、大丞相。
尉迟迥是周武帝的表哥,北周的开国元老重臣,他不愿周氏江山拱手让予杨坚,同时自己可能也存着一点夺江山的野心,于是以相州邺城为基地,发兵讨伐杨坚。
尉迟迥手中掌握着数量相当可观的兵马,他又加紧联络在山东的子侄,又与各地掌兵的实力派彼此呼应,陨州的司马消难、益州的王谦纷纷举兵响应,一同讨伐杨坚,史称“三方之乱”。
刚上位的杨坚震恐不已,一时左支右绌,慌忙派兵镇压。所幸三方之乱的军马相隔遥远,无法构成战役上的配合,都被北周中央军各个击破。尉迟迥被斩杀于邺城。
叛乱虽然平定,但此事给杨坚带来极大震撼。邺城作为魏晋以来长达400年关东的政治中心,政治象征力实在太过强大,其城池建设又过于坚固,太容易被地方势力割据为害。
隋文帝杨坚不像北周武帝一样靠武力统一北方,他的帝位乃是篡夺而来,本就人心不附。权衡之下,杨坚命令将位于今临漳境内的故邺城全部拆毁,把县治向南移入今安阳县境内,重建的新邺城沦为一般县城。
这场人文浩劫,从形式上彻底把邺城打入下行通道。
三、漳河与邺城
隋唐五代时,故魏郡、相州的建制一直存在,但行政中心南移到相州(今安阳市),邺城县名隐入历史的角落。
此后,邺城基本定格在县级行政单位,哪怕是在河北一域,也不再是政治中心和经济重心。
邺城的衰落与变迁,起初固然与政治军事条件有关,但隋唐以来经济区域的迁移,也是邺城地位变化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