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昚即位之后,一改前朝风气,重用和提拔主战之臣,还为岳飞平反昭雪,一时间人心振奋。可是,隆兴北伐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内有宋高宗掣肘,外无良将谋臣,最终他心灰意冷,于是决定禅让给宋光宗赵惇。
赵惇是宋孝宗第三子,孝宗皇后郭氏生有四子,依次为长子赵愭、次子赵恺、三子赵惇、四子早夭。宋孝宗初即位,并没有册立长子做太子,而是让他如普通皇子一样出外就第。在1165年,就出现了两府的“皇长嫡孙”之位的争夺。最后,在宋孝宗和一干老臣的支持下,赵愭被册立与皇太子,可是两年后赵愭却暴卒。赵愭去世后,按照长幼次序,应该是立二皇子赵恺为太子,可是孝宗却认为三子赵惇“英武类己”,最终越次立储,立赵惇为皇太子,次子赵恺郁郁而终。
孝宗皇帝想效仿当年高宗时的“太上皇时代”,可是光宗在皇后李氏等人的唆使下,逐渐显示出不受控制的趋势。在立储的问题上,孝宗父子出现了严重的政治分歧。光宗希望立自己的独生子嘉王赵抒为太子,可是孝宗认为赵抒“不慧”,性格严重内向,内次北使来宫中,端王都是暗中让宦官代为答话。这样的性格怎么能做君王呢?次子赵恺的儿子赵抦却是“早慧”得到孝宗的赏识,更是出于对越次立储之事的愧疚,因此有让赵抦立储的想法。
在光宗看来,孝宗似乎不仅对嘉王的太子地位,甚至对自己的皇位,都是潜在的巨大威胁。在别有用心的李后和宦官们不断离间挑拨下,这种恐惧感逐渐成为光宗挥之不去的阴影,其心理和精神压力越来越大,终于导致了无端猜疑和极度偏执的症状。他视重华宫为畏途,不再定期前去问安,尽可能躲避着孝宗。宋朝以儒治国,儒学以孝悌为本。天子孝行有亏,臣子劝谏责无旁贷,而臣僚们的这些言行更激起光宗的固执与疑惧,终于引发历时数年的过宫风波。
宋光宗因猜忌而精神失常
光宗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到后期愈发严重,已难于正常处理事务,“每旦视朝,勉强听断,意不在事”,政治日昏,孝养日怠。孝宗皇帝在孤独和绝望中去世,而光宗拒绝为父亲主持丧事,这让宋朝的士大夫们人心惶惶,朝政日非。在这种情形下,天下至高权力掌握在一个患有精神病的人手中,天下士人无不感到南宋政权岌岌可危。因此,他们赶往执政赵汝愚处,想找他拿一个主意。
赵汝愚本是宗室,还是宋光宗潜邸旧臣。在宋光宗即位之后,感怀旧日恩情,就将其提拔为执政。赵汝愚既然是光宗的潜邸旧臣,那么与光宗的独子也早有接触,从私人的感情上来说,赵汝愚应该是更倾向于拥立嘉王赵抒的。可是,尽管光宗已近疯癫,可是在群臣上奏要他退位时,他毅然拒绝了。群臣逼迫光宗禅位,还需要有合法的流程,来自光宗的祖母,高宗皇后吴氏的支持,就至为重要。这时,韩侂胄以一个外臣的身份突然出现在了朝廷的视野。韩侂胄是太皇太后的亲外甥,妻子又是太皇太后的侄女,他的侄孙女还是嘉王的正妻,所以,韩侂胄成为了联系太皇太后的关键人物。最终,太皇太后吴氏同意垂帘听政,拥立新君。
韩侂胄成为绍熙内禅的大赢家
赵抒生性懦弱、胆小,智力低下,他身边的近臣拥戴他做皇帝之后,他必然依赖这些近臣。近臣自然要选择一个容易控制的皇帝来拥戴,才能保证他们的权位稳固。至于江山社稷,没有一个出色的皇帝,兴许他们认为可以他们也一样干的更好。所以,赵抒的旧臣们也积极配合赵汝愚,促成内禅。
最终,绍熙内禅拥有了一件合法的外衣。群臣哄骗着赵抒来到正殿,将黄袍批到他身上。他惶恐至极,绕着柱子奔跑,嘴里连喊“做不得,做不得!”他性格内向腼腆,可能他是真的认为自己做不得。最终,由不得赵抒自己选,所有的流程仪式,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帖帖,他只需要像一个木偶坐在那里就可以了。绍熙内禅,在一片闹哄哄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南宋政权终于渡过了持续几年的皇位危机。
然而,此次绍熙内禅的性质与绍兴内禅、纯熙内禅都有不同。这次禅让,之所以成为了南宋历史的转折点,是因为此次禅让并不是皇权意志所主导的,而是一场下克上的权力更替。之前的两次禅让,都是皇帝主动提出并付诸实施的,皇权还能控制住局面。绍熙内禅本身就是对皇权的僭越,违背了皇帝的真实意思,是南宋皇权衰弱的临界点。自此之后,南宋皇权不振,相权开始凌驾于皇权之上,皇帝的废立都在权臣掌控之中。权臣着意于一家一姓之荣辱,政出私门,对外屈膝求和,对内结党营私,朝政一片混乱。这些权臣们你争我夺,无意于家国之念,党同伐异,导致南宋朝廷无法形成一个稳固的决策核心。
南宋王朝出降元军
南宋中期之后,权相出现与史册的次数,竟然比起皇帝都要多。那么,南宋北伐毫无成果,于此也可见端倪了。南宋文官集团凌驾于皇权之上,导致社稷沉沦的事实,让朱明王朝深以为戒,文官集团在洪武、永乐两朝被极度削弱。可是在以文制武的大环境里,文官系统最终还是凭借着道统之说,占据了朝政主动,最终又成为了明王朝灭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历史好像是打了一个圈,最终又回到了原点。清王朝殷鉴前代经验教训,大兴文字狱,打断了道统之说,执行了最为严厉的大一统思想管制,最大程度的牺牲了社会活力,才避免了这一问题。然而,社会管制压力太大,又将社会给管死了,形成了万马齐喑的局面。华夏社会的全面落后,也是始于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