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真迹的重要性
所以,它第一是“平”,第二是“淡”,我们说淡了,其实一个人的精神境界,是一种表现手法。“淡而又淡谓之名贵”嘛,我们学书法要执着,但是我们又不能执着于出人头地,这样你才能够沉浸在古法里面,你对很多人和事保持一种淡,淡中藏真,并不是淡了我就不理你了,不是的。就是说比如说很多的朋友在你生命当中,你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但他在你的心中是真的,曾经真正打动过你的人,一定是一辈子忘不了的,所以说,有这个“淡”,就是保持一种距离,所以他的字写的非常散淡,不会写的那么茂密那么紧,上下左右分得很开。“生”就是生拙。天天去练习,但是我们又不能把它写的太熟,熟则生俗。写了那么多年的字,你还能保持那种生拙,也就是保持我们的初心,保持我们那种傻傻的笑、那种羞涩,这是要保持在你内心的东西,它都是艺术感染人的成分。这个“秀”,所谓得天地之精华为最秀者为人,秀中藏贵,这种秀气秀雅的东西是帖学的精华, “秀”之一字,妙不可言。董其昌喜欢用偏光一点的、偏紧一点的皮纸来进行书写,同时又使用很多绢素。宋元明那个朝代的一些地契是用皮纸和竹纸做的,皮纸在西晋时期就有了,质地坚牢,富有韧性,使用很广,延续至今。有的纸质超薄,书写细腻,写出来的线条很精神。现在很多的纸就是太深、太松、太脆,所以,要有好纸你才能承这种好墨,才能写出这种好东西来。所以,我们近距离的观察古人的这种碑帖、墨迹,你才会得到这种启发。
用笔的重要性
在用笔结体和章法里面,我认为用笔是至关重要的,为什么呢?用笔的奥秘就在起、行、收这一根线里面,你怎么塑造这根线?心中有数才能自然出之,这个数就是起承转合之法。通过起承转合的用笔之法自动生成它的结构,那自动生成了结构以后,章法也会自动生成,所以用笔是最开始的东西。
对于一个搞艺术的人来说,看真迹和一个从事文博工作进行真伪鉴别,它的角度还是稍稍不同的,特别是从文献学从历史学进行辨伪,这是一门大的学问,这里面涉及到收藏,这些可能需要的专业知识更多,但是我觉得从书法创作的角度,能看到很多的细节,它会把你心中的疑惑解除,因为它真嘛,识真才能辨伪,辨伪就必须识真,鉴定的目的就在断真伪、明是非、判优劣。第一是需要多读流传有序的真品,第二就是要进行必要的考证,其中包括纸质材料,第三是科技检测。所有文物鉴定中,尤以书画鉴定为最难,书画鉴定贵在“望气”。从文献学的角度来讲,比如,在詹景凤的《玄览编》中记载,文征明还买过沈周的假画呢,近当代张学良还买过张大千仿石涛的画,像这些太多了,就是古人作假太多,有的时候比如说题首是真的,但是中间的画芯不是真的,题跋对了,其它又不对等等。真伪可能就那么一点,但它在市场上的价格差距就非常大,可见真伪的重要。所以对于搞艺术的人来说,更加不应该这样想当然、模模糊糊,我们一定要非常的精准。那么精准你要怎么去把握呢?比如说这个精准你下力气要像一个理学家去分析,把什么东西都变成物理学层面上的东西来看的话,那么你是否又失去了古人的这种气韵,所以说看古人的东西,第一点先是先观气韵,看这个气对不对。再看文字内容和款识。再看我们手上摸的纸,它有多少年份?它是什么朝代的,只有你见多了你才能知道。很简单,这件事就像你喝茶一样,你喝过最好的茶,你要喝差茶你就适应不了,你品过最好的酒,你再尝差酒你就尝不了。我们研究纸张、笔、墨,这些对书法的影响非常之大,所以笔墨纸砚被称为文房四宝。
晏晓斐书法近作
所谓“一线通天地”,这个线条里面,首先它表现出了线的形状,第二个是线的线象,第三个是线的法度。线的形状,它是由笔法和墨法去控制的,使这个线条有表情,那线条的线象,它是用力度和速度去控制的,它表现了一个人的情感,那这个法呢?就是古人的这种法,比如董其昌一生都在提炼古法,不断在那里临写古人,他是集大成者。他后来主张“平淡生秀”。我觉得“平淡生秀”这四个字是他书画艺术的精髓,所谓“平”,就得了篆籀气的一层功夫了。黄宾虹先生曾谈到用笔的“平圆留重变”,这个“平”就是腕与肘平,进行平移,平移才是线条篆籀气的一种运行方式,它要通过顺逆笔法,通过南宋以前的“始艮终乾”笔法来书写,南宋以后是“始巽终坤”,南宋以后笔法开始变得轻佻了些。董其昌的字看上去好像没有骨头,软软的,其实不是,他还是很古的,这种古还是有淡淡的篆籀气在里面的,只是我们后人在临写的过程中容易把它写得漂亮了,就像后人写赵孟頫,容易把赵孟頫写得俗了,并不是赵孟頫的错,也并不是董其昌的错。
晏晓斐书法近作
其实啊,现在这个社会资源发达了,大家都可以在博物馆、美术馆、拍卖会,在私人藏家手上,见到很多古人的精品杰作。我记得2000年的时候来故宫看到黄庭坚的《诸上座帖》的真迹时,当时的一幕都印在我心中,它那种线条的柔润,结体的那种宽阔,章法的那种跌宕,那种艺术的自由精神,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呈现,这比起我们看图片和出版物来说完全不是一回事。由此我对真迹更加向往,国博、首博、中国美术馆、北京画院、嘉德保利预拍推出的古代书画展一般我都不会错过;记得有几次专程去上博看黄庭坚的《廉颇蔺相如帖》,还有董其昌书画大展;有时还可以利用工作出差之便,看各省市的博物馆书画珍品;还有机会在吉林博物馆,四川大学博物馆调出文物观摩。到国博工作以后,我在藏品一部担任碑帖库保管员,可以亲手整理更多的文物。其实古人早就说过,学书者不见真迹是学不好的,就是一定要见真迹。董其昌特别强调这个,因为古代的书画珍品,多为大内所藏,一般人是看不到的,需具有一定的官阶身份,才有可能看得到,现在时代开放了,方便多了,有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