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赵立波
题记:战车曾是古代战争的王牌产品。在沙场纵横的远古时代,战车便以其独特承载能力得到了当时的青睐。从公元前两千年巴比伦人开始使用战车起,到公元十三世纪印度人最后使用战车止,战车曾驰骋沙场三千多年。中国虽不是最早使用战车的国家,但使用战车时间最久,数量最多。可以说中国是世界上真正的“战车王国”。
作为运输工具的车辆,大约在夏朝初年就出现了,而把车辆用于战争却是夏朝末年的事。商汤灭夏之战中,曾动用战车七十乘,这虽不能肯定是车辆用于战争的开始,但从使用数量较少可以推断战车的使用历时未久,而且可以设想当时的战车并不直接用于作战,主要是供各级指挥员乘坐,相当于一个“活动指挥所”。 这体现了战争初期,战车就以昂扬的姿态进入历史。
战车从商代开始由运输逐渐形成装备,具备了初级作战水平,由此开启了此后战车全面进入历史。
战车直接用于作战是在商代。不过在商代,战车还不是主要的突击力量,只是步兵的配角。商末的牧野之战,封王的失败是由于“前徒倒戈”,显然商军的主力是步兵。武王虽出动了戎车三百辆,虎责三千人,但比起全军四万五千人,还只是个零头,说明战车也不是周军的主力。 战车成为陆军的主要兵种和主要的突击力量,大约是在西周时代。西周时统计兵力,往往把战车列在步兵之前,在计算战争俘获时,甚至只计车马,不计步兵。如西周时代的青铜器禹鼎记载当时的一位将军统率的兵力为“戎车百乘”。这说明战车的地位已跃居步兵之上。
由于战车已成为陆军的主要兵种和主要的突击力量,车战也就成为作战的主要形式。西周夷王时代的铜器记载一位称作伯氏的一个作战命令,里面没有-句话说到步兵,说的全是战车的动作。《诗经》}一些描绘西周时代战争的诗篇,说的几乎都是车战。从这些诗篇中可以看出,当时进行车战的地区,不仅遍及黄河流域的平原旷野,而且扩及江淮流域的河网泽蔽。车战的规模小者数百乘,大者上千乘。最大的一次是宣王南征,曾出动战车三千乘。这在当时世界也是罕见的。在奴隶制时代,世界其他国家使用战车最多的是赫梯人,他们在公元前1372年与埃及的战争中曾动用战车二千五百辆,由此可见,中国在西周时代对战车的使用已超过世界其他国家。
春秋战国时代,是战车发展的顷峰。当时战车不仅是陆军的主要突击力量,而且成为军队的标志。军队的编制以战车为基础,实施进攻的战斗队形也以战车为核心,中间一乘战车,前左右方各配属二卜四名步兵,加上车上三名甲士,共七十五人,称为一乘。因此,在春秋时代,形容一个国家国力的强弱、兵力的多寡,不是以兵员数量而是以战车的单位—乘来表示的。如长期称霸的晋国,平时兵力约千乘,战时可动员四千九百乘,在平丘会盟中一次出动兵车四千乘,可谓空前。与晋国争雄的楚国虽不能确知其兵的总数,但仅其边三县即可动员三千乘,想其实力也不会少于晋国。其他几个大国战车数量也很多。鲁国有千乘,齐、秦两国各有八千乘。即使是二、三等国,也有战车数百乘。华夏诸国拥有这么多战车,特别是以战车作为计算兵力的基本单位,在世界军事历史上还是绝无仅有的。这表明古代中国比其他国家更重视战车的使用。
长勺之战是战车作用最集中,战车装备最完善的时代,由此引发春秋战国的剧烈动荡。
春秋时代的战争,除个别的例外,几乎都是车战。先秦的重要史书《左传》记载了许多车战的战例。在公元前684年的齐、鲁长勺之战中,我们可以看到鲁军战车追击齐军的情景。公元前632年的晋、楚城淮之战时,晋军驾马身披恺甲的七百乘战车.排成左中右三路,左路驾马蒙着虎皮,一举将楚军打垮。公元前597年的娜之战,楚庄王亲率近卫军战车三十乘,步卒三千人,分左右两路夹击晋军先头部队,并乘晋军三军统帅意见不一,斗心不固之机,倾巢出动,“车驰卒奔”,勇猛进击,一举将晋中军和卜军。挤贵,然后又调动预备队“游洲”四十一乘,击退晋上军。在其他一些战役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有关车战的生动描写。
随着车战的发展,春秋时代已经形成一套完善的车战战术,进攻、防御、追击各种战术无所不备。进攻时,一般排成左中右三路,有时也排成左右两路;每路又排成车步相间的方阵。战车排成横队,步兵或居于战车之前,或居战车的两翼和后方。防御或行军时,全军分成六个梯队,即前锋、正面、中军、左翼、右其和后卫。如公元前550年齐国伐卫时,齐军的行军队形包括先驱、申驱、贰广、启、五部分。或分成五个梯队,即前锋、正面、左冀、右翼和后卫。如公元前541年晋国与无终和群狄的太原之战,晋将魏舒“为五陈以相离”,即前拒、前、后、左角、右角。追击时,为了提高运动速度,一般只用战车。
战国时代,骑兵虽然登上了历史舞台,但和战车相比,地位还稍逊一筹,主要作战任务还是由战车担负。出自战国末年的军事著作《六韬》说:“车者,军之羽其也,所以陷坚阵,要强敌,遮走北也。骑者,军之伺候也,所以踵敌军,绝粮道,击便寇也。”战车的任务是突破敌人的坚固阵形,进行邀击和堵截敌人的退路,而骑兵的任务则是追击敌人,断敌粮道,袭击遭遇的敌小股兵力。显而易见,战车的作用更加重要。因此,当时人们在评价一个国家军力的强弱时,仍然以战车的多少为标准。孟子曾说有千乘之国、万乘之国。有时虽然把战车与骑兵并提,但却把战车列于骑兵之前。《战国策》称,秦、楚、赵三国各有“车千乘,骑万匹”,魏国有“车六百乘,骑五千匹”,燕国则有“车七百乘尸廊丈千匹”。而在记述作战兵力时,甚至不列骑兵,只列战车和步兵。如秦伐魏,出“卒万人,车百乘”,伐吴,出“革车千乘,卒万人”。赵、燕救魏,前者起兵十万、车三百乘,后者起兵八万、车二百乘。直到战国末年,赵国名将李牧在编组部队时,还是以一千三百乘战车为主,而以一万三千骑兵为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