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写了一篇关于杨家将故事真实度的文章,今天再写一篇,专门来说说杨家将里的第一大反派——太师潘仁美。
在各个版本的杨家将故事里,潘仁美无一不是对外通敌叛国,对内迫害忠良,坏到不能再坏的大奸臣,那么历史的真相呢?
其实杨家将演义的故事,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潘仁美既然高居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他有什么动机通敌?辽国人能给他的,最多也就是和宋朝相同的地位,那他何苦去冒这个险?还有关于这位潘太师的其他恶行呢?
历史上没有潘仁美,只有潘美,潘美就是潘仁美的原型。在上一篇写杨家将的文章里,我说杨老令公杨业和宋太祖赵匡胤,没有“友好”交集,杨业是北汉降将,在宋太宗赵光义时期才加入北宋阵营。所以杨业不可能是什么“开国九王之一的火山王”,更不可能被宋太祖御赐丹书铁券。但是这位潘美,却是根正苗红的北宋开国元勋,陈桥兵变的时候,他就是赵匡胤的嫡系。
既然我们的主题是杨家将,那就先来说说潘美和杨家将的之间的故事,其实这也正是潘美或者潘仁美,被杨家将演义说成千古奸臣的主要原因。杨老令公杨业的战死,潘美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但只是一部分,不是主责。《宋史》非常详细地记录了这段历史,让我们一起来看看。
北宋雍熙三年(公元986年)春天,宋太宗赵光义乘辽朝新君初立,“孤儿寡母”当朝之机,派三路大军北伐,想要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史称雍熙北伐。东路军为主力,主帅是北宋第一名将曹彬,中路军主帅是田重进,西路军主帅潘美,副帅杨业。
北伐初期,三路大军连战连捷,潘美和杨业率领的西路军更是势如破竹,连下辽国寰、朔、云、应四州之地。但是辽国人并不是吃素的,萧太后派耶律休哥对付曹彬的东路军,派耶律斜轸阻击宋军的中路军和西路军,萧太后自己也带着十二岁的皇帝辽圣宗耶律隆绪驻兵前线。
熟悉辽国历史的朋友肯定知道这两个耶律大将,两位都是在辽国两百多年历史上战神级别的将军。耶律休哥官至于越,于越是辽国官制下臣子能获封的最高官职;耶律斜轸的官职可能大家比较熟悉,大辽南院大王。
战争进行到五月,宋军战局急转直下,精锐尽出的宋东路军被耶律休哥切断粮道,并在岐沟关之战遭遇惨败,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七月,解除了宋东路军威胁的辽国大军抵达西线,对宋西路军形成压制性优势。
眼见胜算无望,又不忍看着西路四州之地白白还给辽人,宋太宗给潘美下旨,让西路军撤退,但是要带上四州百姓。此时寰州已经被辽军攻陷,四州之地只剩三州。而西路军主力此时在雁门关内的代州。
杨业给主帅潘美进言说,辽军气势正盛,我们不要正面对抗,我们的任务是掩护百姓撤退。可以秘密告诉云州和朔州守将,等大军离开代州的时候,让云州百姓先撤,大军前往应州,必定能吸引辽国主力前来,此时朔州百姓再撤,退入石碣谷,派一千弓箭手埋伏在谷口,命骑兵在中路支援,最后大军掩护应州百姓撤退,这样可以保全三州百姓。杨业的计划看上去很完美,实行效果不知道,因为历史没有如果,他的计划被否决了。
否决杨业的不是主帅潘美,而是监军王侁。王侁对说“领数万精兵而畏懦如此。但趋雁门北川中,鼓行而往。”带着几万大军却在这里前怕狼后怕虎,现在就直达雁门关北川,大张旗鼓的前进(和辽人决战)。另外一位监军刘文裕也支持王侁。王侁不但强行要杨业去拼命,还用语言刺激杨业,说你不是号称杨无敌吗?怎么看到敌人不敢打了,是不是有别的心思啊?杨业是北汉降将,而北汉长期依附于辽国,所以王侁这话是刺到了杨业的软肋。
于是准备领兵出战的杨业哭着对潘美说,此战胜算很低,我作为北汉降将,没有被杀而被重用,今天就要为自己正名,拼死杀敌报国。说完杨业指着地图上的陈家谷,请求援军在这里埋伏,否则自己必定凶多吉少。
潘美和王侁确实领兵驻守在陈家谷,从寅时到巳时(寅时为凌晨三点到五点,巳时为早上九点到十一点),王侁派人登台眺望,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成辽国人打败仗了。王侁要抢功,就率军离开了谷口,潘美拗不过王侁,只得同意。
杨业被辽国大将耶律斜轸和萧挞凛伏击,一路突围终于退到陈家谷,却发现空无一人,自知无望的杨业拼死一战,《宋史》说杨业“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业犹手刃数十百人”。身受几十处创伤,士兵几乎全部战死,杨业亲手杀敌几十上百人,被俘后绝食三天而亡。二十四史关于百人斩的记录,仅有四人,另外三位是楚霸王项羽、五代夏鲁奇,南宋杨再兴。
这一场战斗,宋军打的非常悲壮,杨业四子杨延玉战死,杨业手下七十三岁老将王贵亲手射杀几十人,最后箭射完了,拿着弓和敌人肉搏,又杀几人后战死。
杨业战死的时候,潘美和王侁正沿着河向西南行军二十里。听说杨业战败后,就率军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