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里,岳麓山下好乘凉

2020-07-19 09:42:39 作者: 三伏天里,岳

1986年8月,湖大校园内,作者(左一)与同学们在树荫下乘凉。

2007年7月,市民在岳麓山云麓宫前坪消夏乘凉,长沙弹词泰斗彭延坤为大家表演。

7月16日,正式进入今年三伏天中的头伏。据新闻报道,今年三伏天共40天,要到8月24日才出伏。这40天里,长沙将持续高温,时不时还会高达40℃。看哒这则新闻,坐在空调房里的我都忍不住又要出一身汗。

不知是自己年长了,还是别的原因,现在越来越怕热。虽然有空调,也没有小时候,家住岳麓山下度暑那样的惬意而舒坦。

爱晚亭前露天舞场是河西知名的娱乐乘凉场所

我的父母都在湖大工作,我从小住在岳麓山下的湖大友谊村,这里距离爱晚亭也就两三里远。夏天,吃饭早,天也黑得晚,就约着同学几个往外面跑,爱晚亭是去得最多的。当年,岳麓山爱晚亭停车坪的露天舞场,即是乘凉的好地方,亦是河西相当知名的娱乐乘凉场所。每当夏季傍晚,这里风光茶座的老板便早早地把桌椅摆在坪内,同时用彩灯围出跳舞的场地。这里空气新鲜,不会像室内舞场那样混浊,空间不会像室内舞场那样局限,进出方便,来去自由。无论是附近的教师、学生,还是河东的市民,均可在此翩翩起舞,不收取费用,喝茶的收个茶钱,跳舞的可尽兴。

音乐响起,寂静的山林,立马生动起来。爱晚亭前一塘池水,清风峡里波光灯影摇曳,清风徐来。微汗之后,品茗一杯,友人畅谈,盛夏之炎热瞬间抛之脑后。我们不会跳舞,乘乘凉看看热闹。热闹过后,山林归于寂静,便有一些人带了张竹席铺地而眠。清风峡口,一阵阵凉风吹过来,似乎吞下一口甘露,沁人心脾,尽情享受大山带来的清凉。勤快点话,登上山顶,这时天已很黑,月亮有时拿云扇半掩面,有时又像弯弯的小船,在夜空航行,你望它它也望你,满天的星星还在调皮对你眨眼,岳麓山夏夜的星空最美丽。

上世纪80年代,湖大的学生在夏季把清风泉旁的茶室包下,取名“黄昏聚”,这是当时最早的大学生社会实践活动,服务员都是大学生。夜幕降临,学生们搞搞笔会、写写书法,售卖咖啡、牛奶、清茶,让盛夏纳凉有一点文艺味。

被吸引的大多也是青年男女学生,有次我们五六个同学相邀,点了五六杯咖啡、牛奶,趁人家进屋取货时,又偷偷离开,溜到黑暗处,看到服务员端出满盘的咖啡、牛奶,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餐桌,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恶作剧后赶紧消失在黑夜里,这事成为我们一个夏天的笑谈。回想起来,青春的时候总是忘了看风景,更多是让过剩的精力发泄在无聊的事件中。

岳麓山下防空洞像庞大的冷气管向外释放凉风

环岳麓山是有很多防空洞的,我们友谊村附近也有。住在防空洞洞口附近的教职工到了夏天就很享受了,那些洞口有的是铁门封闭的,有时也打开的,特别是当时防空洞里有人存放水果,所以,打开门的防空洞就像庞大的冷气管向外释放凉风。到了晚上,周边的教职工,便守在洞口,尽情让凉风吹拂。当然,蒲扇还是要拿,驱赶驱赶蚊虫,保持一下乘凉的仪式感。暑天的扇子之于我们,不亚于孙悟空的金箍棒、关二爷的偃月刀,须臾离不了身的,偶尔还成为互相追打的“武器”。我曾经还俨然把这一体会写于扇面仿佛要昭告天下:“六月天气热,扇子借不得;如果硬要借,等到十二月”。

湖大六舍楼顶,也是纳凉的好地方。每逢入夏,寝室就热得像蒸笼。为了求一个安稳觉,这里的同学索性抱着凉席上楼顶凉快凉快。它西面是宽大的大操场,晚上的风来得没有遮挡,视野更宽,周围全是月光,仿佛真可持手赠,或者沾衣不去。还经常半夜或被露水打湿,或被雨水浇醒。虽然高,但大家安全意识强,当年夏日夜晚乘凉的大学生多,但从来没有听说过因乘凉而发生坠楼的事。

在院里竹铺上乘凉遥望月明云影间的星辰

夜晚在外不能溜达太久,太晚回家,免不了父母的唠叨。小时候,电视、电扇很少普及,遑论空调。回到家后,也不会马上睡觉,而是在院子里乘凉。

当年的湖大校园高层建筑不多,树木茂密,我家住的友谊村是一座只有9户人家的院子。父母是勤劳的人,在自家的院前院后围了绿篱,种了辣椒、丝瓜、南瓜等。

每当夜幕降临,各家各户便开始从自家打来冷水洒在地上,浇灭炙人的热气。然后在院子中间横七竖八地摆着各类竹铺、躺椅,并点上蚊香,把蚊虫驱赶。乘凉,是一天疲劳最好的休憩方式。平躺于竹铺之上或坐在竹椅上,手持一把蒲扇,既扇凉风又赶蚊子,享受这一天最快意的时刻。等小朋友回到院里,各找各爸。大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小孩儿缠着大人讲故事。看天上一轮皓月升起,月光如水,无私地倾泻在树丛中、院子里,还有孩子们的稚嫩的笑脸上,近在咫尺的岳麓山黑魆魆的如童话里的巨人横卧于院落的西侧。周围栽种的丝瓜,还有葡萄,搭起了棚架,藤蔓攀爬,一丛丛青翠碧绿,间有黄花,晚上引来一闪一亮的萤火虫,既有蛐蛐的奏鸣,也有青蛙的聒噪。

卧在大人身边,我们瞪着眼看遥远天际,银河分明,牛郎织女星天各一方,思绪徜徉在幽远的天穹。那个年代是看得见天空中月明云影间的星辰,也看得见夜幕中飞舞的萤火虫。我们捉萤火虫,萤火虫好像夜空中悬挂着一盏盏闪烁的小灯笼,与星星争辉;又像是天上的仙女提着灯笼夜游。我们跟着奔跑,拿扇子扑打,把捉到的萤火虫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空瓶,好像一个小小灯笼,在院里乱跑,撒下满院的欢笑声。

如今的人们一般住在小区楼栋里,天还是那个天,热还是那么热,但夏天很少会搬凳子搬椅子出来乘凉了。大家吹着空调,喝着冰镇啤酒,大人在沙发上“葛优躺”,小孩子则拿着手机玩游戏,夏日乘凉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不过,现在到公园里、湘江边锻炼散步乘凉的很多,但对我这种年纪又喜欢矫情的人来说,小院里、葡萄藤下乘凉的日子永远是那么平实和温馨,永远值得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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