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作者:付美兰
《原平故事》特约作者要去采风,我赶紧报名参加。一上车,听说要去木图村,我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1999年,我刚刚当上记者,新鲜劲儿正足,最喜欢下乡,主任就派我去木图村采访。
最重要的新闻事件是,作为原平市最后一个无电村的木图村要通电了。那天,是农历八月十四,几天后就是国庆节。我们早早就坐上电业局的车出发了。记得坐了好长时间的车,皮卡车颠得很厉害。过了苏龙口,车上人说快到了,可走一段车就停下了,说好像路有点问题,拉变压器的车过不去,又去附近村里找人出来把路垫好。就这样边走边停,到达木图村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一进村子,就闻见了油炸糕的味道,村里人说,这是咱村的大喜事,比娶媳妇还高兴了,哪能不吃糕?村长把我和摄像记者安顿到一户人家,就去忙了。
锅里刚炒出的瓜子,热乎乎的,还烫手,大婶把我衣兜塞得满满的,还又抓了一把塞到我手里。轻轻一嗑,瓜子的香气就喷出来,那个味道现在还记得。
村里的小孩已经在点小鞭炮,是从放在广场上的串炮旁边捡的,整个村子喜气洋洋,坐在街上的老人们说,黑了多少年了,总算通电了,这下,村里的小伙子再不愁娶不下媳妇了。
村子是有点小,但村里房子很多,盖得齐整气派,人也很多,男女老少都来看电业局的人安装变压器,合上电闸之后,大家都跑回家看自己家的灯亮不亮。我们就选了几个村民跟着他们回家,一个老太太把家里的灯泡拉了又拉,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灯亮了又灭,那种单纯的、简单的喜悦,也深深地感染了我。
完成电视台采访任务之后,我立即写了一篇《亮亮堂堂过中秋,欢欢喜喜迎国庆》的通讯寄到山西日报社,没几天,《山西日报》就发出来了,还获了一个小奖。说起来,木图还真是一个给我带来幸运的地方呢!
在我这些带了浮夸的讲述中,木图已经到了。那条不好走的路已经被宽阔的公路代替,村子却不是那个热闹喜庆的村子了。
一棵树从院子里伸出手来,上面长满了杏子,青涩的杏子把树枝压得很低,我们伸手就能够到,院子已经是空的,主人已经很久不在了,这样的院子很多,以至于,这个村子非常安静,安静得听不到一声犬吠,一声鸡鸣,一声羊咩。
那些村子通电后娶回来的媳妇们呢?那些做了油炸糕招待我们的乡亲呢?那位给我手里塞满瓜子的大婶呢?那些捡拾着小鞭炮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呢?
他们都被裹挟到城里了吗?
他们在城里过得好吗?
只给我们留下这一座安静的小村子。
村委会的大门锁着,有一个中年男人开门进去,说他就住在这里,整个村子里大约一共有五十人,都是老弱病残了。
他进去之后,很快又锁上了大门,进入屋内,并没有和我们深谈的兴趣。
村里的石头院墙,石头巷弄,越发有了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幽深邃远,是不错的拍照背景,我拍照,幽思,企图找到我和这个村子的连接,但是,时光这个东西,已经把我们隔开了。
我已经离开采编一线多年,笔下也少有农村农事,木图也已被城镇化的车轮碾过,留下干涸的车辙。
重游木图,二十年的光阴从心里重新流淌一遍,通往木图的旅游公路也许可以为木图带来新的人气,喜气。
江湖游侠 摄影
付美兰,昵称熊猫。70后,轩岗人,嗜好读书,从事文字工作。心理咨询师,家庭教育指导师,研究学生心理与家庭教育。出生于山区,喜欢山的阔达与俊朗,喜欢山区的生活,喜欢山民的淳朴与温情,愿意为他们写下最鲜活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