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是个非常在乎声誉的皇帝,然而,他又偏偏做过几件严重影响声誉的事,这使得他非常关心史官如何记载他的事迹。因此,他也非常想查看史书。
但是,皇帝查看史书不符合制度。因为史官修史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用来约束皇帝,如果皇帝查看史书,便免不了想篡改史书,那么,史官还如何靠修史约束皇帝?此外,如果皇帝查看史书,史官便会有所顾忌,不会那么秉笔直书。
然而尽管如此,李世民还是想看史书。据史料记载,李世民一生,三次提出查看史书,不过,前两次都被大臣拒绝。
李世民第一次提出查看史书,发生在贞观九年(635年)。当时正值唐高宗李渊去世,在举行葬礼的十天前,李世民紧急通知史官,要求查阅高祖和自己的《实录》,但被史官委婉拒绝。
李世民第二次提出查看史书,发生在贞观十六年。有一天,李世民突然关心起褚遂良的修史工作来。褚遂良负责修撰李世民的《起居注》,李世民问:“你在《起居注》里都写了什么,能不能让我看看?”
褚遂良当即拒绝了李世民的无理要求,道:“《起居注》记载君主的言行,好坏都要记载,这样才能约束君主。我没听说过哪个君主要求查看自己的起居注的。”
李世民不想罢休,但又不便强看,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也如实记载吗?”
说这话时,李世民多么希望褚遂良给出否定的回答,但褚遂良耿直地说道:“这个是自然,如实记载君主的过错,是史官的责任。”
在一旁的黄门侍郎刘洎一副生怕李世民要求褚遂良“记好不记坏”的样子,赶忙补充道:“陛下如果犯了错,就算褚遂良不记,天下人也会记录下来。”
李世民笑了笑,尴尬地走了。
李世民第三次提出查看史书,发生在太子李承乾谋反后。李承乾的谋反,让李世民深受打击,差点一蹶不振,甚至想过拔刀自杀。他知道,李承乾之所以谋反,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效仿当年逼高祖退位的自己。这更让李世民对当年的血腥往事不能释放,因而查看史书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毫无意外,这一次提出查看史书,同样遭到了大臣的强烈拒绝。不过,李世民这次查看史书的欲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最后,李世民争取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房玄龄等重臣被迫妥协,向他呈上了二十卷实录。
这二十卷实录中,便记载了李世民最关心的玄武门之变。按说,玄武门之变虽是李世民称帝的关键一战,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他人生中一个残酷的污点,李世民必然会修改玄武门之变的记载中不利于他的信息。
可事实上,李世民看完这段史料后,却亲自指示:“别把这件事写得那么隐晦,要明明白白记载,朕发动玄武门之变,是效仿周公诛管、蔡(管叔和蔡叔都是周公的兄弟),是为了安定社稷,有什么好隐晦的呢?”
于是,史官们只好按照李世民的指示,修改玄武门之变的记载。修改后的记载,就是新旧《唐书》、《资治通鉴》等史书中记载的玄武门之变。
至于修改后的记载,与历史真相有多少相符,以及李世民有没有美化自己,这便很难知晓。不过,学者们通常认为,修改后的记载对李世民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美化。而学者们之所以能发现这一结论,是因为李世民只是修改了玄武门之变的记载,并没有彻底清查和销毁相关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