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有看过一部《中国皇帝传》，但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囫囵吞枣地读了一遍罢了。关于明朝也只记得开国皇帝朱元璋、爱上万贵妃的痴情皇帝朱见深和木匠皇帝朱由检（可能他的木匠活做得实在太好了，那个作者居然还记录了一个传说：朱由检是在用自己做的船上被太监魏忠贤推下河淹死的。就因为这个传说，我印象中的明朝一直是一个太监作乱的王朝）。最近因为一个系列配音对明朝开始感兴趣，开始看四年前大火的《明朝那些事儿》，刚刚看完，感受颇多，记录一下。
从开国皇帝朱元璋到末代皇帝朱由检，大明朝一共有十六个皇帝，其实真正称得上昏君和暴君的也没几个，而且几乎每一个皇帝都有自己鲜明的性格特征。
很多人为了标榜自己的独特，是上天选中的人，都会说是自己白手起家，历史上有汉高祖刘邦、汉光武帝刘秀；现代有马云、王健林。但认认真真数起来，应该只有一个朱元璋。朱元璋赤贫乞丐出身，起兵于元朝统治最黑暗的时期，凭着自己对于大元朝的怒火、高超的军事天分、不放弃不畏惧的勇敢，一次次面临绝境，又一次次绝处逢生。在一众天才般的文臣武将的帮助下建立了明朝，而且对元朝决不姑息，势必要消灭干净了才好。但他却在后来几乎杀光了所有的功臣，只留下一个汤和，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故事又一次发生了。从普世价值上看，朱元璋不算是一个好人，但他废丞相、设三司、严惩贪官、发展商业、兴修水利，政治上建立了一系列的制衡制度，加强了中央集权。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皇帝。而且他也是一位好家长——好的父亲和祖父，有自己偏爱的儿子，爱屋及乌，喜欢他的儿子。在他垂垂老矣，躺在床榻之上连动一下都十分吃力、即将撒手人寰时，为自己的孙子千挑万选治国安邦之才，谆谆教诲，那种放心不下。那时候他不再是一位皇帝，而仅仅是一个祖父。
和朱元璋一样不是好人，但是一个好皇帝的还有明成祖朱棣。在战火中出生，在战火中成长，在战火中死去，五次亲征蒙古，五征五胜，将蒙古人又赶回草原。他的功绩很多，在位期间，政治上继续加强中央集权、改革官职。外交上派郑和下西洋，航行远到了好望角，宣扬大明国威，使得明朝成为很多小国的理想之地，许多国家派遣使臣来到应天。有一些国家的国王甚至愿意长眠在大明这片土地上，读到此时，我很惊讶，也很惊艳。文化上，编纂《永乐大典》，编修古往今来第一奇书，包罗万象，无所不有。经济繁荣，史称“永乐盛世”。但他也的的确确不是一个好人，他对待建文旧臣的残忍暴虐，几乎让人误会他是一个醉心于血腥的暴虐狂。夷三族，诛九族，诛十族，后面发生的事情哪怕只用文字书写都不忍卒读。其实，不论是他的功绩，还是他的残忍，一切的来源都是他的畏惧，这样伟大的人会胆怯？是的，他会，他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最开始他是想要皇帝的宝座，但也从未想过谋反。他畏惧于自己的身份，畏惧于自己来路不正，被人置喙，杀那么多人，做那么多事，不得不说有向九泉之下的父亲证明自己的心理在。当他为了说明自己的皇位来得正当，费尽心力把自己变成马皇后的孩子，否认自己生母的存在时，他的心中会否也感到羞愧？夜深人静时，一阵风从他的枕边吹过，是否会有建文旧臣入梦，提醒他到底自己到底是谁？
正德皇帝朱厚照，这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个人。他说不上是不是一个好人，只知道肯定不是一个好皇帝。相对于皇帝，浪漫家、自由主义者、这样的称号更适合他，这或许是因为他的父亲也倾向于做一个现代人的缘故。他的父亲朱佑樘，作为皇帝却恪守“一夫一妻制”，一生只有一个皇后，也只有一个儿子。我曾这样猜想过这位皇帝：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却还是选择过这样现代的生活，要么就是朱佑樘爱极了他的皇后，要么就是罹患PTSD，有感于自己父亲的感情生活和自己童年时的经历。作为独生子的朱厚照，在父母的宠爱之下，偶尔长歪一点，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现代特质非常明显：爱好逗猫走狗，喜欢养狮子老虎，精通很多语言文字，还总往皇宫外跑，颇有点“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意思。要是他晚生个几百年，不说一定会有什么大的成就，肯定也可以活得恣意潇洒、色彩鲜明，可他偏偏就只能是一位皇帝，很明显他并不擅长做皇帝。一众大臣遇上这样爱出宫爱玩的皇帝，面对着空空的皇帝宝座感到无奈，朱厚照自己也同样如此——皇帝的身份、龙袍、龙椅，或许都让他感到束缚和压抑。他的帝王生涯，可以说是一个青年较长的叛逆期，在他偷偷地躲过大臣出宫门、出城门、出关门时，我被这个人吸引了。他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也是一个懂事的长不大的孩子，皇帝该有的大局观，他是有的。
书看到一半时，有的故事就好像是轮回般重复发生着，只是事件主角的名字变了而已。我几乎快要以为历史就是帝王将相家事、就是无休无止的权谋斗争，人与人之间除去利益关系之外再无其他了。但这样一些人的出现，让我在凌晨两点时热泪盈眶：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人性本善这个道理永远不变。历史中那些小人物身上展现的人性光辉隔着几百年的时光依然可以温暖我们。
首先出场的是一个宫女，她领了宫里最尊贵的女人的命令，去看之前皇帝宠幸过的一个宫女有没有怀孕。到达那个宫女的小屋子里，她高高隆起腹部躺在一个床上，只消一眼，她就可以确定。她知道，确定的答案会为那对母子带来怎样的后果，那个宫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活得下去的。那个宫女跪下来乞求她，不要说出真相，面对她绝望的泪水，她没有办法不答应，她的良心不允许她拒绝。所以她欺骗了那个发布命令的女人“她没有怀孕”。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史书上没有记录她的名字，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宫女啊，根本没有浪费笔墨的必要。
第二个出场的还是一个宫女，她同样领了那个宫里最尊贵的女人的命令，去处死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是的，虽然那个宫女欺骗了那个女人，她还是知道了，并且她感到愤怒，前一个宫女的下场我们不得而知，但想来应该不会太好。那这个宫女应该是在知道前一个人欺骗的下场的，在之前的场景再一次上演之后，她撒下第二个谎“孩子身体不好，刚生下来就死了”。那对母子又逃过一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