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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历史长河中,贺若敦、贺若弼是非常特殊的一对父子,他们的人生历程相似度极高,都是年少成名、一路高歌却又在人生巅峰的时候急速陨落。最可悲的是,作为武将,他们九死一生地穿过了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却在功成名就之后死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大家可能有个疑问,同是贺姓,名字之中都有一个若字,为什么作为儿子的会犯父亲名讳,这在封建统治时期是十分避讳,甚至于大逆不道的。细读《隋史》才明白,贺若是个复姓,源于北魏鲜卑族群。
作为父亲的贺若敦,曾是北周名将,文韬武略,冠绝一时。在平定湘洲的战役中立下大功,但是此人恃才傲物,出了名的爱抱怨,老是嫌官做的太小,其实这时候贺若敦同志已经做到了金州总管,主政一方,按现在应该是正厅级别的高官。可是他依旧不满足,在一次大发怨言之后,彻底引发了晋公宇文护的疯狂报复,把他从外地调回来,并迫使其自杀。
贺若敦知道自己大限将近,无法回头,为了让儿子记住这血的教训,不再重蹈覆辙。临死前,他把儿子贺若弼招呼过来,哀痛地嘱咐“吾儿,为父本想平定江南,一统天下,现在是无法实现了,你一定要完成我未竟的事业。孩子,为父因为乱说话而被逼迫自杀,你一定要管好自己的舌头。”
说完,贺若敦拿起锋利的锥子决绝地扎向儿子的舌头,贺若弼满口鲜血,惨不忍睹,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锥舌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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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若敦死时才48岁,正值人生巅峰期,着实令人扼腕叹息。史书记载贺若敦(517-565)、贺若弼(544年—607),如此算来,这一年的贺若弼应该是21岁,在一般孩子还在上大二的年龄,贺若弼早已是帝王身边的红人。
在封建社会注重门阀子弟的大形势下,作为将门之后,簪缨之族,贺若弼的仕途起点要比绝大多数人高得多,所以没过几年,便因英勇善战,而作为高级年轻后备干部培养。
贺若弼北周入仕时,正值武帝宇文邕当政,宇文邕对太子要求十分严格,而太子正值青春年少,有着年轻人普遍的缺点,那就是贪玩爱作,更致命的一点是他还德行不端。但是作为太子,最起码的基本素质是是有的,那就是一定要讨好父皇,因为有且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
太子的隐忍、作假乃至苟且,无非是为了等到哪一天做了皇帝,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这桩赌注一生的买卖,容不得丝毫马虎,所以太子不能说多么有才,却一直恪守着与其多出妙手,不如减少失误的基本原则。
有一次,作为上柱国的乌丸轨曾对贺若弼说:“太子这孩子靠不住啊,将来一定不能身担大任。”上柱国在当时是一品大员,说话很有分量。贺若弼有了父亲惨死的教训,脑子学会了拐弯。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贺若弼当面对乌大人此番评论不断点头,还一本正经地撺掇乌丸轨将想法告诉武帝。
这个乌大人还真去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帝。武帝忙召问贺若弼,贺若弼当年可是刺过舌头的,语焉不详,频频摇头。事后,乌丸轨指责贺若弼出卖了自己。贺若弼却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所以不敢轻议也。”
后来的事情就很不好玩了,太子继位,史称宣帝,乌丸轨因为打小报告而被诛杀,贺若弼不但免受其祸,还成了领导身边的红人。
锥舌诫子虽然残忍,但是在贺若弼的前半生中绝对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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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宣帝也是个悲催人物,沉湎酒色,暴虐荒淫总共活了22岁。其中为了当皇帝极力掩饰,小心翼翼的苦熬了21年,在位的那一年就因为玩得太嗨,弄坏了身子,撒手西去。
接下来立了一个小皇帝,史称周静帝,才七岁,小屁孩知道什么啊,被老谋深算的杨坚篡位也就再正常不过。
杨坚上位后,改国号为大隋,自称高祖,其人野心勃勃,有囊括四海之志,眼看着自己这边兵强马壮,南陈那边政治腐败,遂有吞并江南,一统天下的志向,一直想在朝野之中就寻找一位可担重任的大将。老朋友尚书左仆射高颎推荐了他,原话是这样说的:“朝臣之内,文武才干,无若贺若弼者。”
在伐陈的征程中,贺若弼势如破竹,那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先后击败南陈多员大将。最后攻入南陈首都建康,也就是现在的南京。但是贺若弼的运气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当他从北掖门入城的时候,西路军总管韩擒虎已经由朱雀门先期入城,并俘获陈后主。
贺若弼命令将陈后主带来一看,陈叔宝同学惶恐流汗,多次下拜。贺若弼威风至极,得意洋洋。但就是这次,他和韩擒虎结下了梁子,甚至为争功而拔剑相向,可见此人气量十分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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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取得功绩的不断扩大,贺若弼同学渐渐被荣耀冲昏了头脑,由最初的守口如瓶,到后来的信口开河,对于谨言慎行这四个字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毕竟锥舌诫子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那条被刺破的舌头早已不再疼痛,现在的锦衣玉食,莺歌燕语,早已调高了味蕾,惯坏了胃口。“自命不凡”这个成语就是出自他的典故,放眼天下,贺若弼认为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他的。
有时候,人就是爱钻牛角尖,爱走极端。杨素当了尚书右仆射的时候,他认为杨素能力不如他,老子还是将军,凭啥你当宰相,于是大放厥词,出言不逊。这下惹毛了皇帝,你小子对我提拔的干部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可不就是说我用人有眼无珠嘛!杨坚一怒,就把他逮捕入狱,可是杨坚也不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皇帝,没过多久,就念他劳苦功高,把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