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与战争:清王朝的1894

2020-09-02 11:19:56 作者: 庆典与战争:

1894年,对于慈禧太后而言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年份。为了皇太后的60大寿,清政府做了非常精细地准备:在万寿庆典期间,紫禁城、颐和园、万寿寺等各处都用彩色的绸缎做了布置,光这一项预算就是十四万一千一百五十两白银;慈禧崇佛,自诩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因此宫中还修缮了庙宇,在庆典巡游的路上搭建彩棚彩殿,预算为四十六万两白银;还有宫灯、牌楼、点景楼等耗资二百四十万两白银。为了筹办庆典,清政府在1892年就公开宣布停止海军的军舰购置。

黄海海战北洋海军损失军舰5艘,日军虽有5艘军舰遭受了重创却没有一艘被击沉;邓世昌、林履中、黄建勋、林永升等一千多将官以身殉国,北洋水师的“镇军之宝”——“镇远”舰更是成为了日本的战利品。

但是慈禧并不关心这些,“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这句话被这个女人奉为圭臬。年轻时候的内忧外患已经过去,“同光中兴”以后,帝国似乎已渡过最危险的时期,而显示出逐渐稳定的态势,天下成平,一片繁华。慈禧此番为自己60大寿举办的万寿庆典,正是用来向全世界宣扬国威的机会。在“同光盛世”的美梦里,大清国库里的金银,化作颐和园中的湖光山色,游船花坊。品茗听戏似乎成为了她“撤帘”以后的主要活动。

十月初二,万寿庆典便被有条不紊地准备起开了。翁同龢在他的日记里记录了这次庆典的巡游:“是日辰初,皇太后乘金辇出蕉门、三座桥、北长街,入西华门,由协和门至锡庆门降辇,入皇极门、宁寿门,先是阅是楼,后还乐寿堂。上于蕉园门跪送,步行前引,至北长街复跪。先由神武门至锡庆门,辇至跪迎。凡辇前从官皆执玉如意一柄,余等皆然。先扣三头,谕昨日常长寿绸缎帽纬。跪候,过,起。济济焉,盛典载!”

而在北京城数百里之外的辽东,清军节节败退,日军已经直逼金州,旅顺的守将徐邦道跪在大将赵怀业身前,痛陈危局,恳求赵怀业出兵支援却一无所获。

捱过庆典的翁同龢在第二天便接到“旅顺紧电,朝夕不报”的消息。在中日剑拔弩张、战争形势一触即发之际翁同龢作为“抵抗派”与李鸿藻大肆抨击李鸿章“避战保舰”的政策,军机处更是多次发电质问,“徜日久无功,安知不仍以未遇敌船为诿卸地步?近日奏劾怯懦规避,偷生纵寇者,几乎异口同声。若众论属实,该大臣不行参半,则贻误军机,该大臣身当其咎矣。”尽管翁同龢口口声声地要与日本决战,但其实翁同龢本人对于战争局势也一点底没有。

翁同龢

这些所谓的“清流”,面对战争高谈阔论,指手画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抨击异己,尤其是对洋务派官员,动动嘴皮子便可以赢得清正的好名声,反正,上战场当炮灰的又不是自己。打赢了,便是作为“帝师”的庙堂上算无遗算;打败了,反正还有李鸿章等人来背这个黑锅。如果中国不是处在这样一个“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也”,“清流”和“浊流”的党争也许和以往党争并无二致,可惜清末的党争却将大清和洋务运动推向了历史的深渊。在战争即将开打前,江南道监察御史张仲烯更是将矛头直指李鸿章,“至海上事,米煤例不准出口,乃李鸿章之子李经方,在上海以米三千石售于倭人,候补道张鸿禄为之经手,绝不避讳。倭商定开平煤三万吨,战事已兴,局员拟不售给,而李鸿章乃谓订买在未失和之先,且促其速交,满载而去。其畏敌乎?其媚敌乎?反复思之,竟不知其是何意。”可谓是字字诛心。梁启超所言的“日本非与中国战,实与李鸿章一人战耳”,看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鸿章

丁汝昌

光绪二十年十月初十,老佛爷的60大寿庆典终于到来了。慈禧太后乘着金辇出现于皇极门,在内侍们的簇拥之下,从西门步行,进入皇极殿。太监开始朗读贺表,盛赞慈禧太后的功德,盛赞这太平盛世。贺表读罢,光绪帝高举贺表进入宁寿宫,态度谦卑谨慎。在光绪帝的带领下,王公贵胄满朝文武三跪九叩高呼万岁,《海宇升平日之章》悠然响起。此时的大清就像一只温水中怡然自得的大蛤蟆,做着繁华盛世的美梦,享受这温水的暖意,殊不知这水下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正当紫禁城一派喜庆的时候,鸭绿江防线全面崩溃,徐邦道不惜以死相拼却难以挽回大局,辽南门户金州失守。雪上加霜的是大连守将赵怀业弃城逃跑,日军不费一枪一炮轻松地进据大连,大连的军械储备也拱手让给了日本。旅顺彻底成为了孤城。

十月十六,慈禧太后的万寿庆典终于圆满地落下帷幕,过足了戏瘾的慈禧在内侍跪戚的簇拥下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西苑。这个摇摇晃晃地叫大清的老破船在讨好太后方面展现出了惊人地组织和执行力。这一天,日军则是为进攻旅顺做着最后的准备。

光绪二十年十月二十四的旅顺成为了人间地狱,日军开始了惨绝人寰地大屠杀。作为目击者的英国人阿伦写道:“致命的复仇和杀戮,使惊慌失色的人们涌向街道。我向前走时,传来越来越大的步枪声、愤怒的日军的叫喊声以及受害者临死前的惨叫声。我直奔旅店,四周都是仓皇奔逃的难民。此刻,我第一次亲眼看到日军凶狠地用步枪和刺刀对付所有的难民,像魔鬼一样刺杀和挥砍那些倒下的人……当我看到湖面时,下面的湖水大概距我有15英尺。湖被好多日军围住,日军把无数难民赶到湖中,从四面向他们开枪,并用刺刀把那些企图挣扎逃出湖面的难民赶回到湖水中去。湖面漂浮着死尸,湖水被血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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