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多“假语村言”,“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正是“贾雨村言”的。
据此,有人推断“真本”《红楼梦》薛宝钗最终嫁给了贾雨村。
悦华觉得,这样想,就别想读懂红楼了!
《红楼梦》是街谈巷语、稗官野史,是小说。读小说自然有读小说的“法门”,如“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这两句,意在表现人物,如果一味索隐,几乎就是走进歪门邪道了。
01对联放在这里是在刻画贾雨村的才具抱负的。
这是一副嵌名联,上联嵌了一个“贾”(即“价”的谐音),下联嵌了一个“时飞”。“贾时飞”是贾雨村的字,《红楼梦》:他“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这是个文字游戏。
当然,里面还运用了两个典故。
上联用了《论语·子罕》章句:
这里贾雨村狂妄地以圣贤自比,表达了想将胸中蕴藏之学货与帝王家的抱负。
下联出自东汉郭宪的《洞冥记》:
贾雨村用此典,表达的是欲如神女玉钗一样待时而“雄飞高举”。
02《红楼梦》为贾雨村“设计”这副对联叙事功能强大。
首先,如果不在葫芦庙里高吟此联,惊动不了甄士隐:
插说一句,贾雨村讲“不过偶吟前人之句”,其实不是“诳语”,因为这两句包含了前人的典故。
甄士隐无意仕途,吸引他的其实并非联语中的“抱负”,而应该是贾雨村的文采。一联中嵌名、用典,工巧而又自然,自然让甄士隐动了惜才之心。
所以,在贾雨村吟完咏月诗之后,甄士隐即资助贾五十两银子,助他“圆梦”。
这一情节让悦华无端想起《水浒传》中林冲与鲁智深在大相国寺的相遇,甄贾虽非豪杰,但惺惺相惜同。
其次,贾雨村如果胸无点墨的话,也不会成为林黛玉的蒙师。
在第二回中,贾雨村因有“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被革职,游扬州时做了林家的西宾。之所以能如此,林如海正是看中了他的“才干优长”。
当然,五岁的林黛玉,一是体弱多病,二是母亲去世,也没有接受多少贾雨村的教育,否则,林黛玉是不是就成了薛宝钗了呢?
《红楼梦》安排黛玉与贾雨村的相逢是不是应了对联中的“玉在椟中求善贾”呢?
03如果觉得上述荒诞的话,那么“钗于奁内待时飞”也是荒诞的。
不过,鉴于《红楼梦》多在诗词中含有预示人物命运走向的隐语,前人也做过一些索隐。
在甲戌本“钗于奁内待时飞”下,有脂砚斋批语:“表过黛玉,则紧接宝钗。”
从这条批语看,似乎非但宝钗,连黛玉都和贾雨村纠缠不清!
其实这个批语有个上文:“前用二玉合传,今用二宝合传,自是书中正眼。”
何为“前用二玉合传”?红学家蔡义江指出,即是在这一回神瑛侍者(宝玉前世)灌溉绛珠仙草(黛玉前世)那段文字。
而这个对联则是“二宝(宝玉、宝钗)合传”:
蔡义江解读这两条脂批,认为联语是在暗示宝玉、宝钗的命运,他在解说中更倾向于解读二者的性格,这使这种隐索显得牵强。
当然,这种牵强更能说明,联语在“爱情故事”层面同贾雨村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04可是,贾雨村作为一个重要的线索人物,作用是无法替代的。
在《红楼梦》中,贾雨村的形象是复杂的,并且性格一直在成长。
他出身末世,总想通过才具出人头地,改变命运。这种极端个人主义的想法,使他迷失本性,不择手段,不顾廉耻地追求“成功”。
——在“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一节中,生动地刻画了他迷失本性的过程,当然也是性格成长的过程。
以上是作为“性格人物”的贾雨村。
当然,在塑造之初,贾雨村与甄士隐这对“CP”,更重要的作用是作为线索人物出现的。
甚至对“假语村言”的强调,让他几乎上升到叙事者的高度。
整部《红楼梦》前后贯穿,最终形成闭环,离不开这个人物。(相信迷失的或者并不存在的《红楼梦》后半部分一定会有他出场)
所以宝钗虽然不可能嫁给贾雨村,但贾雨村却是贾府兴衰的重要见证者之一,是讲好红楼故事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