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阅读一本关于草木的书,才知道自己极为钟爱的夏花——蜀葵,位列八品。真正的名字叫千叶戎葵。明朝时,特别盛行在园林中广泛种植蜀葵,同时,蜀葵还是画家们的爱物。于是,再出去散步的时候,总要在道旁开满蜀葵花的地方,驻足停留一会儿。
蜀葵花,真的很皮实。由于天气干旱,浇水没有跟上,道旁的草儿都显得没精打采,有些甚至都萎黄了,可是这蜀葵还是那么精神,粉的,紫的,桃红的,一朵接着一朵,站在高挑的枝干上,笑呵呵地望着来来去去的人们。
蜀葵花盛,一直开到顶端。下面先开的败落之后,会结出扁圆的蒴果,看见它发黑长老,我总要采一些,把它们撒在我小时候常常玩的那片小山坡上,期望能够变成一片小小的蜀葵花海,但一直未能如愿。不知什么原因,那些种子不见发芽,我猜想或许发芽了,还未长成,就被牛羊啃吃了?
想起自己曾经刻意背记的一首蜀葵的诗词:
昨日一花开,今日一花开。
今日花正好,昨日花已老。
始知人老不如花,可惜落花君莫扫。
人生不得长少年,莫惜床头沽酒钱。
请君有钱向酒家,君不见,蜀葵花。
——唐.岑参《蜀葵花歌》
这是岑参七言歌行的代表作。岑参是很擅长七言歌行的。但他的歌行不用乐府旧题,而是自立新题,通过语句长短和押韵形式的灵活变换,使诗歌产生多样化的节奏和蓬勃动人的旋律。
岑参的这首写蜀葵的诗,现在我说不清是因为爱蜀葵花背记的,还是因为诗中彰显的深意触动了我而背记的,也许二者兼而有之。
岑参说:人不可能青春永驻,不可能永远是少年。我们身为人,其实跟花一样,有时候甚至比落花还容易老去。所以啊,想喝酒,就去喝吧!别舍不得这点酒钱,没有看见蜀葵花正一朵一朵在凋零吗?
想想果真是这样啊。那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的话,仅仅是个安慰罢了。仍记得前几日,和几个闺蜜到小城边那块浩大的花田去赏花,徜徉花海,喜不自禁。
不知是谁的提议,几个人面朝花海挥手,让旁人帮忙拍一张背影照片。我和她们一起面朝着百日菊,向日葵,牵牛花的缤纷色彩,举起双手挥动着,在大伙儿嘻嘻哈哈的声音里,我忽然感觉喉头不由自主有些哽咽,眼睛有些潮润了。
这张面朝花海的只照背影的照片,我把它命名为:致我们逝去的青春。
这是我和闺蜜们岁月中的一次回眸。这回眸,让我惊觉,许许多多的时光,只能在记忆中捕捉到它的踪影了。
这也让我更加笃信文字的魅力。文字会让许多的回眸永恒。
白居易的《长恨歌》里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李珣的《南乡子》里有“暗里回眸深属意,遗双翠,骑象背人先过水”,柳永的《柳腰轻》中有“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王国维的《清平乐.垂杨深院》有“拼取一生肠断,消他几度回眸。”......
眼下,我这被蜀葵花,蜀葵诗牵扯出的莫名情愫,也会永恒在这篇文字里。
“今日花正好,昨日花已老。”
且珍惜正在流淌的点滴时光吧,这么想着,再望望跳到窗台上那只玄猫,它正一动不动盯着窗外飞来飞去的鸟儿;再想想日日散步都要驻足欣赏一会儿的那些蜀葵,顿觉这些寻常小景,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