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庄蹻的攻击跨度来看,他所部的军队应当正是脱产或半脱产的军队,因此规模不可能到达集团军的程度。
这这两点上看,庄蹻应当从楚国抽调走了一定规模的精锐部队,导致了楚国在江汉地区防御力量的减弱。
当然,上述因素不可能是决定性因素,根本还应该在于楚廷疏于备战。
《中山策》中,白起称:时楚王恃其国大,不恤其政,而群臣相妬以功,谄谀用事,良臣斥疏,百姓心离,城池不修,既无畏臣,又无守备。
《楚策四》中,庄辛称: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寿陵君,专淫逸侈靡,不顾国政,郢都必危矣。
从上面的言论中可以看到,当时楚廷内部的矛盾重重,楚王及身边重臣又无足够的危及意识,一部分意识到危机来临的重臣还被驱逐,似乎以楚王为首的楚廷高层十分坚信秦军不可能进攻江汉地区。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楚廷高层出现如此严重的误判呢?
一种是非理性因素,比如楚王及身边重臣的智力普遍不太理想,或者贪图享乐而忽略了战争的因素;
一种是理性因素下的误判,从当时的局势来看,秦国的重点精力按道理应该放在攻击三晋,应该放在消化河东,应该放在控制刚刚复国的齐廷,总之跋山涉水去攻打一片完全不可能消化掉的泽国并不划算——于是,楚廷完全错估了秦国的战略规划。
以上两个因素究竟哪个占的比重大不做讨论。
总之,白起在鄢郢之战中之所以能够顺利得手,极大程度取决于支持者的决心和敌人的误判,两者都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这一年结束。
·“楚庄王”的亡羊补牢:公元前278-276年
秦昭襄王29年,魏昭王18年,韩釐王18年,赵惠文王21年,齐襄王6年,楚顷襄王21年,燕惠王元年。
白起继续攻击楚地的夷陵、竟陵、安陆一带。
同年,周君到秦国拜访,之后秦王与楚王相会于【襄陵】。
如图所示:
红箭头为白起攻楚的大致路线,可见秦军主要在云梦泽以北的长江一线活动,并止步于大别山;
灰箭头所示为楚廷的东逃路线,灰圈所示即郢陈;
紫圈所示为【襄陵】的大致位置,紫箭头为秦王、楚王赴会的大致路线——如果位置无误的话,魏国似乎有意为秦、楚两国调停,周君在其中做担保——但这次调停显然没有成功。
公元前278年结束。
秦昭襄王30年,魏昭王19年,韩釐王19年,赵惠文王22年,齐襄王7年,楚顷襄王22年,燕惠王2年。
蜀守若夺取了楚国的黔中地区。
同年,楚廷进行了一系列人事调整,并开始在东方扩张。
是年,魏昭王逝世,魏安釐王继位。
如图所示:
红圈为蜀守若的大致攻略位置;
白圈为楚军收服泗上的大致范围,其中涉及的淮北之地可能为魏国领土。
公元前277年结束。
秦昭襄王31年,魏安釐王元年,韩釐王20年,赵惠文王23年,齐襄王8年,楚顷襄王23年,燕惠王3年。
秦将白起攻魏,取2座城池,为次年魏冉攻击大梁打通了道路。
赵将楼昌、廉颇先后攻打魏国的幾,于12月攻克。
同年,楚廷集结东方的军队,“得十余万”,向西反攻,夺回了江南十五邑。
如图所示:
白箭头为秦、赵攻魏的大致情况,其中白起攻取的城邑位置不详,考虑到次年魏冉攻击大梁,不出意外的话应在黄河流域;
红箭头为楚军反攻的大致情况,具体路线可能是穿过南郡,也可能是绕过南郡,所谓的“十五邑”具体范围不详,但想来规模不会太小。
公元前276年结束。
至此,秦楚两国之间长达5年的拉锯战正式结束。
补充一点,楚顷襄王又谥“楚庄王”,个人猜想可能是生谥,或许正是在这段时间获得的这一称谓。
在这一阶段,有3个细节需要注意:
其一,魏廷有意介入秦、楚之间的战争,其诉求可能与楚廷东迁后与魏国距离过近有关。至于调停未果的原因,一方面可能在于魏昭王的健康问题,一方面可能在于楚廷应该意识到秦国拿它也没什么办法,态度开始变得强硬。
其二,秦廷有意从南中国的战争中及早脱身,其原因可能与三晋之间的一些小动作有关。之后,秦国拉拢赵国攻魏,又攻击大梁围城打援击破了韩国的军队,此举的目的可能是为了“伐交”——从公元前273的华阳之战来看,三晋在当时确实有可能暗中搞一些事情。
其三,楚廷意识到秦国的软肋——它在南中国不可能投入过多的战争资源——因此,楚军并没有针对故地展开收复,而是直接攻击巴郡和南郡的连接部位。此举应当给秦国在南中国的军事部署造成了巨大破坏,自此秦军在长江一线再无作为,即使到了灭楚战争期间也未出现过秦军沿长江攻击楚国的记录。
有关秦军在长江流域的不作为另有一项重要证据,即在于《睡虎地秦简》。
如图所示:
白箭头为黑夫与惊随李信攻楚的大致路线,从征兵地点到作战地点可见秦军的调度十分折腾,不知为何不直接在长江流域作战;
黄箭头为假设沿长江流域的进攻路线,实际在司马错时期秦军在南中国就有相当庞大的水上舰队(见《华阳国志》),长江流域也是当年楚国攻吴、攻越的主要路线,从客观条件上看秦军沿长江攻击楚国是合理的,就算不能捣毁楚国后方也能起到不小的牵制作用——不过,秦军在这个方向确无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