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飞鸟尽,良弓藏
公元前473年,越王勾践攻入吴都,终于灭掉了自己“卧薪尝胆”二十年,时刻不敢忘怀的头号大敌——
吴国
。
兼并了吴国后,越国实力大增,勾践继续向北进军,兵临齐国和晋国边境,他想称霸中原的野心已经丝毫不加掩饰。
勾践在徐州邀请齐、晋、鲁、宋等国前来召开诸侯国会议,宣布由自己来继任“
春秋霸主
”的宝座,几国纵然心里不服,但形式比人强,他们只得把抱怨放心底,表面却要点头称是。
最后这次徐州会盟,以周元王姬仁赐胙肉于勾践,并册命他为伯的结尾收场,算是以官方的名义承认了勾践的霸主地位。
在诸侯国之中,越国一时风光无限。
这种喜庆时刻,越国举国上下都在欢庆之际,越国的中兴元老上将军范蠡却心事重重。他回顾起自己来到越王勾践身边这二十多年的时光,感触良多,他见证了勾践因冲动而险些亡国身死的时刻,他也曾一同陪勾践到吴国过了三年喂马拉马的奴仆生活……
范蠡深知这场胜利得来不易,“
范蠡事越王勾践,既苦身戮力,与勾践深谋二十馀年,竟灭吴,报会稽之耻
。”(《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幸运的是,最后他们赢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吴王夫差成了他们的阶下囚。
范蠡看着如日中天的勾践,始终难以忘记二十年前勾践因一意孤行兵败沦为夫差奴仆的画面,往昔的耻辱生活历历在目,他叹息了一声给勾践写了一封辞别信:“
臣闻主忧臣劳,主辱臣死。昔者君王辱於会稽,所以不死,为此事也。今既以雪耻,臣请从会稽之诛
。”(《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这句话的大意,范蠡是在告诉勾践臣子本应为君王分忧,如果君王受到了侮辱,臣子便该以死谢罪。当年君主在会稽受到了侮辱,是他的罪过,他之所以没死是想替君主报仇雪恨,如今大仇得报,还请君主赐他让君主在会稽受辱的死罪。
勾践大惊,他对范蠡说:“我要和你平分越国共同治理,怎么会怪罪你呢?当然你要拒绝的话,我就加罪于你。”
勾践的话里毫不掩饰对范蠡的欣赏,此刻他或许是真心实意想和范蠡共治天下,可去意已决的范蠡拒绝了:“
君行令,臣行意
。”
“您可以下达命令要求我,我仍然会遵循自己的想法。”范蠡的坚决,让勾践意识到自己的老朋友要离开了,这一次,他没有阻拦,范蠡离开后,勾践下令将会稽山封为范蠡的封地,以示对范蠡功劳的奖赏。
在离开之前,范蠡给自己的老友文种写了一封信,上面提到:“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
”
范蠡这是看出来了,勾践是那种可以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人,他这是自己跑路还劝朋友也脱身。
可惜,文种还未来得及走,勾践便赐给文种一柄剑,告诉他:“你教会我七种对付吴国的方法,我仅用过三种就灭掉了吴国,现在还有四条没有尝试过,你就先代替我去先王那里尝试剩下的四条方法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文种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隐退时机,他还能怎么办呢?文种接过了使者手中的剑,换了一种体面的死法——自刎。
正乘船飘海前往齐国路上的范蠡听到文种的遭遇后,悲从中来:“
文种啊,当日你为何不听我劝,今日竟遭此横祸
。”
对于范蠡离开越国,隐退泛舟前往齐国一事,《越绝书》还给出了一个很有争议的传闻:“西施,亡吴后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2、范蠡隐退后,三次搬家,三次散尽家财,结果一次比一次更富有,齐国对他发出邀请:做我们的国相吧
范蠡离开越国后,先后在齐国海边、齐国首都临淄、陶地生活过,三次搬家期间,都发生过精彩的故事。
范蠡乘船到达齐国沿海地区后,便在海边安居下来。
为了和过去的自己做区分,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鸱夷子皮”,“鸱夷”是用皮革做的袋子,昔年吴王杀掉伍子胥之后便是用“鸱夷”来装他的躯体。范蠡觉得自己有罪,便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
《史记索隐》记载,“鸱夷子皮”:范蠡自谓也。盖以吴王杀子胥而盛以鸱夷,今蠡自以有罪,故为号也。韦昭曰“鸱夷,革囊也”。或曰生牛皮也。
齐国是商业繁荣的国度,范蠡父子在海边耕作,从事食盐、海产品一类的特产买卖,很快便积累了大笔财富,“
居无几何,
致产
数十万
”。
范蠡的商业才能,惊动了齐国国君,国君听说越国原来的上将军到自己国家隐居,随即便派人去邀请他来担当齐国国相的职位。
范蠡接受了齐国国君的邀请,前往齐国首都临淄当官。
不过,范蠡离开越国就有厌倦做官的原因,他当齐国国相不久,便心生退意,他感慨说:“
居家则致千金,居官则至卿相,此布衣之极也。久受尊名,不祥
。”
范蠡解印辞官,悄悄离开齐国往陶地去了。
在离开齐国前,范蠡散尽家财,把财产分给了在齐国交好的朋友、乡邻,只带走了少许珍贵的宝物。
范蠡认为,陶地(济阴定陶)是天下的中心,在这里经商,势必财源广进。
范蠡在陶地凭借其卓越的经商才能,很快又发展起来,其“赀累巨万”。
但范蠡这人有一个习惯,他一有钱就喜欢做慈善,就像在齐国时所做的事情一样,范蠡十九年间曾三次散尽钱财去资助贫穷的朋友和交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