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学者王国维曾在他的《人间词话》中写道:“昔人论诗,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简单来说,就是写景和写情相因相成,不可分离。如李商隐《夜雨寄北》中的“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杜甫《月夜忆舍弟》中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崔护《题都城南庄》中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等。
若从写法上来说,它或是借景抒情,或是融情于景,亦或是情景交融。本文向大家分享的这首词《浣溪沙·春情》,便是北宋著名文学家苏轼笔下的一首情景交融的上乘之作。宋哲宗元祐六年(1091年)四月,苏轼自杭州返回朝廷,途经扬州时,目睹了“珠帘十里卷香风”,便有感而发作了这首词。
在这首词中,我们既能够看到苏轼对扬州溪边的画轮、啼叫的鹧鸪、黄昏的落日,以及水、草、月、云等景物的描写。也能看到景物背后,一对情人约会时的场景和心理活动。概括来说,就是苏轼的这首词,看似通篇写春景,实则写男女之情。情景交融,耐人寻味,是苏轼水平很高的一首词。
《浣溪沙·春情》
桃李溪边驻画轮,鹧鸪声里倒清尊。
夕阳虽好近黄昏。
香在衣裳妆在臂,水连芳草月连云。
几时归去不销魂。
词的开篇两句“桃李溪边驻画轮,鹧鸪声里倒清尊”,意思是说,在桃李盛开的溪边停着一辆华丽的画轮车,在鹧鸪声中斟满酒,频频举杯。桃李是春天典型的景色,同时也象征着年轻男女的依依恋情。如《诗经·周南·桃夭》中就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诗句。
虽然苏轼并没有详细描绘出“倒清尊”的主人公之间的甜言蜜语,但是从这一动作和美丽的春景来看,两人的依依恋情定是难舍难分。这不时间一下子就到了黄昏,所谓“夕阳虽好近黄昏”,不是惋惜人生的短暂,而是感叹美好时光的易逝。字里行间,从迷人的春景中,透露出的则是浓浓的不舍的恋情。
过片“香在衣裳妆在臂,水连芳草月连云”,即曾经我们好比那明沏的溪水浸着芳香的草儿,皎洁的月儿伴着那雪白的云儿。如今却只有我体发上的香气还留在你的衣裳上,赠给你的花巾还留在你的手臂上。由此可见,苏轼略去了这一对男女的情感纠葛,而是直接将笔墨用来写女主人公内心的愁情。
诗人元稹在《莺莺传》中,曾写过张生与莺莺的约会后的情景:“岂其梦耶?所可明者。妆在臂。香在衣”。苏轼这里便化用了其中含义,来写一对情人从甜蜜约会到销魂离别后的情景。“几时归去不销魂”,什么时候离去才不销魂?苏轼在结尾的设问句,无疑进一步深化了这位女主人公的痴情。
综观苏轼的这首词,我们能够看到他以空间与时间的交错上,以情景交融的艺术手法,构建出了一幅迷人的春情图。在这幅春情图中,既有富含甜蜜气息的春日桃李,又有蕴含愁情的明月白云。语短情长,表面上通篇写春景,实际上句句写男女之情。